死遁后无情道师姐偏执了 - 第10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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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余光却一不留神,瞥见不远处桌案。
    那里,有一柄崭新的匕首。
    她想起来?,原来?自己今夜,是要遵循司镜带给她的话本中?所写?,剔下尾鳞,赠给女子的。
    会很痛么?
    假想的痛楚感?化作火苗,灼烧着她的鱼尾,逐渐蔓延到胸口最?隐秘的深处。
    褚昭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疼痛感?了。
    她被司镜护得?很好?,周游各地时,她们?始终融洽温存。女子宠着她,没让她受过半分委屈。
    就连情.事时,对方不慎使?了力气的咬痕,次日睁开眼后,也会消弭于无形。
    如今的一切,正是褚昭沉在深海时,所贪恋渴求的。
    可为什么,她依然觉得?内心空洞?
    手中?的合卺酒盏掉落,褚昭后退几步,怔然掉下泪来?。
    她看见连绵不歇的细雪中?,数道淡蓝色道袍的身影载歌信步,唤着“大师姐”、“锦鲤仙子”,离她越来?越远;
    看见阴暗冷僻的深林中?,有方水潭,纤细的海带与丰腴的蟹,还有许多小鱼小虾,苦苦挽留她,求她莫要遗忘;
    看见她恋慕的雪色身影跪坐在桃树旁,风雪不歇,却扼不住空洞面颊上的两行清泪。
    司镜清冷低柔的嗓音已经哑了,“昭昭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不是、不是映知所为。”
    “昭昭……痛不痛?”
    “映知是想与你成亲的,待到郁绿峰魔乱平定,就要去寻你的。”
    “昭昭,在荒山等映知来?,好?么?”
    无数次徒然辩驳,苦苦挽留,却只换来?掌心中?被剜去妖丹,奄奄一息的小红鱼逐渐失去重量,化作魂息碎片。
    女子墨发浸透融化的薄雪,如幽幽魂息,肩膀低垂,双眸失神。
    “昭昭还会信我么?”她喃喃。
    “寻不到昭昭,那映知……来?殉昭昭,可好??”
    幻觉般的碎片画面,在眼前流转过后,似窗外落雪无声停歇般,倏然消散。
    褚昭眼眶微湿。
    再回过神,眼前仍旧是被注满蜜琼浆的酒盏。
    与惨淡回忆大相径庭,女子此刻端矜挽起一丝笑意,“昭昭怎么了?”
    “只要与我成亲,我们?便?是道侣了。日后,我们?依旧一同去看朝霞与日暮,好?不好??”
    褚昭惊慌摇了摇头。
    她确信,自己忘掉了什么。
    面前美好?不真实?的景象、只有她与司镜两个人的郁绿峰,如同她在蚌壳里的酣睡美梦。
    “你不是司镜!”她后退几步,小声哽咽,“阿褚不要在这里了……司镜在哪里?”
    眼前女子的身影有一瞬间的飘忽。
    她抬眸,朝褚昭勾唇笑,“我……就是司镜呀。”
    只不过,是那抹与干净似新雪的魂息相悖的、阴暗的一面而已。
    归霁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。
    以至于,就在她受司镜嘱托,于今夜刚替她演了一场哄骗小鱼的戏后,就被迅速识破。
    “昭昭,与我饮了这杯酒,我们?一直活在如今没有鲜血的梦中?,不好?么。”她探身,牵住少女手腕,呢喃劝哄。
    “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。昭昭不是,最?害怕孤身一人?”
    女子此刻身着的嫁衣,如同殷红染就,凭空生出几分谲滟。
    褚昭去抓桌案上的匕首,不留情面地朝面前人划去,“……放开阿褚!”
    归霁身形如雾凝作,没有被伤到半分,探出的手却无声垂落。
    她笑得?惨淡,连肩膀都在发抖。
    “昭昭、为什么还是选了她?”
    “淡漠不通人性的是司镜,受恶人操纵,亲手拿起匕首的是司镜,无从?挽救局面、拉我来?托付的也是司镜。”
    “可昭昭,为何……从?来?不记得?归霁二字。”
    红绸缠住褚昭的手脚,一瞬间,令她想起,被女子用锁链绑在榻间的滋味。
    身旁的景象正在逐渐碎裂,高烛殷绸,一派喜宴之景,荡为浓稠的魔气。
    美好?到不真实?的幻境,一切皆为虚妄,只有她们?两人为真。
    归霁从?身后拥住了褚昭,一抬袖,眼前凭空出现雾气凝作的镜面。
    “昭昭既然这么想看司镜。”她抵在少女耳畔。
    “便?让昭昭看罢。”
    “看……司镜是如何被联袂上阵的众玄门镇压剿灭,凄惨而亡的。”
    -
    司镜倚在榻边,看模样娇俏的少女陷入酣睡。
    不谙世事的可爱小鱼,连被绑住、被她这样的人贪心窥伺,依然天?真到不设防备,柔声哄着就睡着了。
    借着香炉里重又点起的鲛油,意识仿佛也混沌起来?,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设想。
    昭昭……会喜欢她与归霁共同编织的美梦么?
    梦里,小鱼会抛却烦恼,与她共度漫长余生。
    纵然那里的“司镜”,已经不再是她了。
    司镜俯下身,轻啄褚昭的唇角。
    她只是有些后悔,让狡猾可爱的小鱼就这样熟睡过去。
    来?不及临别前,再尝一尝昭昭嘴唇的甜意,听她诱人的啜泣。
    在从?问情宫回来?后,在等待褚昭醒来?的枯燥时间里,司镜很少眨眼,似乎永远不知疲倦。
    少瞧一眼,以后……或许也瞧不见了。
    司镜想起,在她抱褚昭踏出问情宫门的那一刻,身后的薄琨瑶凭传音玉简,惨淡笑起来?,对她诉说。
    “映知,无论如何,我希望你珍重自身。”
    “昆仑虚的濯清仙子,不日,便?要集结众玄门,前往你所在的丹永城讨伐了。”
    “她在九州散播传言,说你的小红鱼是当今魔尊。而你,应是那柄凶剑归霁的转世。”
    司镜觉得?荒谬。
    她禁不住笑起来?,眸底殷红蔓延,勾了许久的唇。
    经由归霁之口,她已知道,她的昭昭,就是过往的绛云。
    可那又如何?
    ……众人皆认为对的事,便?对么?
    魔在久远之前便?是魔么,玄门仙修在从?前,就是匡扶正义的正道么。
    她的道侣、她珍视之人,她的小鱼。
    曾经光风霁月的蘅芜君,辗转轮回后,竟成了可笑的“魔尊”?
    “那么,逃离轮回,如何?”归霁含笑在她耳边开口。
    “阿镜,只要你愿意分出大半修为,为昭昭构筑一个没有鲜血的梦境,就再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。”
    “小鱼将始终无忧无虑,不会被卷入命数洪流中?,再遭受世人误解。”
    “你亦无需担忧昭昭逃跑,她会与你一直在一起。”
    司镜最?初是不信的。
    她又如何忍心,让小鱼一直活在幻境之中?。
    可待归霁讲述过往与小鱼不止一世的惨淡收场后,司镜不得?不信。
    小鱼一遍又一遍坠入永远无法扭转的轮回,落得?凄惨陨落的下场,只为了替寒石改写?虚妄命数。
    天?道总是无常、亦无法抗拒的。
    司镜默许了归霁的想法。
    她用入手最?温润的脂玉,为褚昭打造了不会受伤的锁链,将小鱼牢牢捆绑在由她呵护的,绝不会有人闯入的地方。
    司镜失神问:“昭昭会怨我么?”
    “入梦之后,她还会……记得?我么。”
    归霁应她,“自然会记得?,阿镜。”
    “我会以你的名姓活下去,为你护好?昭昭,直到幻境塌陷。”
    司镜再说不出话来?。
    她与归霁本就是一体两面,分割已是忤逆天?道的荒谬之举,为此,也只能有一人陪伴在小鱼身边。
    那又为何不应该是她?
    嫉妒、渴求等阴暗不堪的想法升起,快要吞没司镜。
    归霁轻叹一声,开了口,“因为,阿镜,你要替绛云洗去千百年来?背负在身的魔尊骂名呀。”
    “只有你能做到。因为,我已在百年前沉入浸默海,尸骨无存。”
    司镜平静了下来?。
    良久,她轻描淡写?,将一切都应了下来?,微微笑着,“好?。”
    因为,她与昭昭已经行了结契合卺礼,是昭昭的道侣。
    她愿意……为小鱼做一切事。
    司镜还是无法彻底置身事外。
    她抽去大部分魔气,编织幻境途中?,贪婪地闯了进去。
    与浸在深海中?,初探人世的褚昭相知、相识,徜徉在美好?虚假的景象之中?,看遍美景、踏尽九州每一寸土地。
    不知不觉,就度过了漫长的四季。
    那日,小鱼躺在她怀里,读着她挑选的话本,娇声娇气地撒娇,说要看雪。
    司镜不知九州还有何处的雪好?看,何况,她为昭昭构筑的,是一个没有寒冷与痛楚的梦境。
    她还是想起了郁绿峰。她想,小鱼总是喜欢那里的氛围,喜欢恣意欢笑的少年少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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