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敌婚嫁手册 - 宿敌婚嫁手册 第44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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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阮惊春必定牢牢记在心中。
    今日凌家又进了贼,来的必然不是他。
    章晗玉打定主意,今晚让小六郎去跟他长兄闹。
    闹得凌凤池自顾不暇,才不会来婚房闹她。
    今晚睡个安生觉,明日回门是个大日子,她要做的事多得很。打起精神才好做事。
    剩下的半日凌凤池果然没来。
    章晗玉清清静静地用完晚食,天才擦黑,蒙头就睡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半夜被吵起时,她的起床气大得很。
    几扇窗户原本被她关好才睡下,半夜却开了一扇,窗外立着个高而瘦削的人影,身形乍看有点像阮惊春,看不清面目,从敞开的窗缝冲屋里说话。
    一开口章晗玉就知道,深夜来访的这位是个阉人。
    “中书郎,章宫人,如今要称呼凌夫人了。”
    来人阴沉沉道:“吕老祖宗问凌夫人安,送上新婚贺仪。”
    啪嗒,一个八角形状小木盒从窗户缝里滚落地上,咕噜噜滚来章晗玉脚边。
    章晗玉并不点灯,借着漏进来的月色捡起木盒。
    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涌入鼻下。
    她打开木盒的瞬间就知道不好,定睛去看,木盒里果然放着一根鲜血淋漓的手指。
    皮肤光洁,瞧着像年轻人的食指。整根截断,根茬还在冒血。
    看清断指的刹那,章晗玉也没忍住脸上微微变色。她想起了宫里的全恩。
    还好屋里没点灯。
    微变的神色被她瞬间掩饰过去。全恩如今身份不低,轻易动不得。应该不是全恩。
    她把装断指的木盒合拢,走去窗前,啪嗒,原样扔出窗缝。
    “哪个阿猫阿狗的脏东西,随随便便往我屋里扔,当我这里乱葬岗呢?”
    她满不在乎地把窗缝推大。
    阴影里躲藏的一双尖锐眼睛,在暗处紧盯她的神色。
    两边打了个照面。
    今晚的月色不亮,但来的是个熟人,又未隐瞒身份,看一眼足够认出对方了。
    “是你啊。”
    章晗玉有印象。来人是马匡手下干脏活的,姓高,人也瘦瘦高高,手如鹰爪,身上有硬功夫。
    她去过几次掖庭的老巷子,替吕钟把守前后巷门的四五个宫令,有这么一位。
    她假装没留意到对方眼里的咄咄审视,不紧不慢地开口。
    “高宫令这声凌夫人,叫的人心里可不大安稳。干爹他老人家可好?”
    高宫令嘿了一声。
    “章晗玉,你怎么还敢提他老人家?吕老祖宗这两天吃不好,睡不好,伤透了心!”
    难怪今日把婚院防备得天罗地网一般。
    原来真有贼人啊。
    义父不放心,派可信的心腹潜入凌府,试探她来了。
    章晗玉点点头:“三月二十八春日宴,他老人家叮嘱我在小天子面前一口咬死凌凤池的错处,我没做。”
    “如今进了凌家的门,做起凌夫人,干爹怨我了。这才托你给我送来一份重礼,想看看我如何反应,对他老人家的情分还剩不剩几分。”
    她这边直截了当地揭开遮羞布,毫不遮掩,对方反倒升起几分惊疑。
    黑暗里的一双眼睛闪烁片刻,“吕老祖宗叮嘱你的事,你为何不做?”
    章晗玉轻笑:“马匡让你来的?还是干爹亲自让你来?亏得你身手不错,竟能被你潜进婚院。我那好夫君在这婚院布下层层防御,仿佛一张大网,而我便是那网中不得逃脱的猎物。”
    高宫令的神色顿时一动。
    婚院这处布防外松内紧,他昨夜险些被当场抓捕。好在今夜潜入得顺利。
    白天他隐匿监听时,也确实听到几句:”婚院严禁出入,新妇才过门就被拘在院子里……”的闲言碎语。
    “怎么说?凌夫人新嫁的这两天,日子不好过?”
    “你说呢。“章晗玉幽幽地道,
    “干爹他老人家气性上来,就知道埋怨我。比起干爹恩赏的正三品中书侍郎的位子,难道我会稀罕这表面劳什子凌夫人、实则软禁的空名头?”
    说的很有道理,高宫令的神色一下子专注起来,听她的解释。
    “春日宴当晚,我被凌凤池拿住把柄,坏了干爹他老人家的好计策。进了凌府我便被他软禁至今。”
    “我初入凌家,凌凤池看管甚严,尚不得自由出入。高宫令,劳烦你美言几句,求干爹多给些时日,等我这里想法子得他信任,里应外合,必有大用。”
    “替我带话回去告知干爹,我和凌凤池不共戴天。我活一日,迟早弄死他。我若死在凌家,反倒成了凌凤池身上一桩功绩。”
    听到这里,高宫令心里早已信了七分,疑虑却还在,追问:
    “春日宴当晚,凌相拿捏住你什么把柄,叫你在御前没有按照吕老祖宗的叮嘱做事,却嫁进凌家来?”
    章晗玉轻叹道:“家里人。”
    高宫令冷笑:“你章家人口又不多!什么人的性命能做把柄拿捏住你?总不会是你家傅母那个老乞婆?你不是恨不得她死?还是阮氏姐弟?他们两个小东西对你竟这般重要?”
    章晗玉像看傻子一般地看他。
    看到高宫令都开始怀疑自己说错话的时候,她才摇摇头,道:“京兆章氏二十年前获罪,族人流放岭南,又不是都死了。”
    “凌凤池手里,有我章氏族人在岭南的住处。家中叔伯兄弟的衣食,用药,日常起居,管辖地的官员名称,俱在纸上。”
    高宫令恍然想起。
    京兆章氏出事前是个大族,剩下的族人确实流放去了岭南。
    时隔多年,他差点都忘了。
    高宫令也觉得自己说了蠢话,人有点讪讪地,道了句:“小人会如实上报给老祖宗。”
    正要走时,章晗玉轻轻笑了声,在身后追问道:“那根断指到底是谁的?高宫令透个底?好奇得很。”
    高宫令也不认识是哪个。
    老巷子里砍的。
    章晗玉目送人影仿佛一道淡烟,沿着廊子灌木几个翻滚,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。
    她把敞开的窗棂重新关上,细细回想一遍说辞,五分真里掺五分假,听起来唬人,轻易不会被戳穿。
    正打算安心回去睡,耳边忽然传来异常的嘈杂声,不知什么兵器交接,铛的一声大响,在夜色里传出老远。
    院墙外有人高喝道:“阿郎有令,就地格杀!”
    章晗玉心里突地一跳,三两步急去窗前,唰地把窗户打开喊:“别——”
    迟了。
    羽箭开弓的声响如狂风骤雨般落下,夹杂一声惨叫,院墙外没了动静。
    高宫令,卒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章晗玉的额头抵在窗棂边,半天没动作。
    还真下了诛杀令?
    在她新婚的院子外头诛人,都不跟她商量一声的?
    白费了半天口舌。
    得,一个字都没带出去。
    比起她精心构思的一番言语没带回给宫里那位干爹。
    更糟糕的是,窗边真假参半的那番对话,会不会被人监听了……?
    半刻钟后,婚院大门敞开。无数火把光芒流泻进来。
    过于明亮了,坐在窗边的章晗玉,被火把光芒闪得险些眼睛都睁不开。
    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推门而入,挨个点亮窗边的六枝烛台灯座。
    凌凤池手里,握着一个眼熟的八角形小木盒。
    “宫里送来的贺仪,我看过了。”
    凌凤池把木盒放去桌上。“你想要的话,可以完璧归赵。”
    章晗玉自己给自己倒水,抿了口压惊茶。
    扔出去又捡回来,一个个的,都当她这里是坟堆吗?
    “满院精锐埋伏,怎么,诛杀的竟然不是我家惊春?让凌相失望了。”她不冷不热地道。
    凌凤池抿了下唇。确实是他心有成见,不信她解释。
    确定来人并非阮氏子,他错疑了她,当时他打算便入院来寻她道歉。闻过而改,当面致歉,无甚丢人的。
    没想到,人在半途被拦住……
    凌长泰头都不敢抬,原原本本地地复述一遍贼子和主母的窗下对话,递上断指木盒。
    【想法子得他信任,里应外合】
    【我和凌凤池不共戴天】
    【我活一天,迟早弄死他】
    【我若死在凌家,反倒成了凌凤池身上一桩功绩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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